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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社会的文化底流:孔子文化
来源:文汇报 (2010年5月12日18:5) 作者:赵坚

 

    从学园都市筑波到东京市中心秋叶原有直达火车,崭新的站台,月台和轨道间安置了一般日本车站很少见到的隔栏,火车进站上下客时,隔栏的门道才会打开,让乘客进出,这是崭新的安全措施。从筑波市中心乘坐公交车,得花近两个小时才能抵达东京。直达火车将时间缩短为五十分钟,一路正好二十个站,可以明显感觉其速度之快。

   我喜欢领略新出的电子产品,去东京时一定会抽时间在秋叶原转一下,终点站设在秋叶原,于我非常合适。出了站台,便是世界闻名的秋叶原电子街。这一带集中了几百家大小电子商店,全日本最新的电子产品都首先在这儿销行,新款在这儿开始流行。走了半天,对时新款式及其价格有了大致的印象之后,就准备离开,去和友人在御茶之水车站见面,然后一起聚餐。一打听,御茶之水就在秋叶原的西邻,走去也不费多少时辰。果然,翻过一个阪道,约莫十来分钟便抵御茶之水了。顿时秋叶原的烦嚣消失了,而御茶之水果如其名,让人立时感受到丰腴安闲的氛围了。

   离和友人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多小时,便沿日本铁道中央本线向西,一睹周边的风物人情。根据史载,这一带古时曾经是望族的墓冢地,十五世纪初得名「神田明神」,是祭祀神灵之地。德川家康扩建江户城时,疏浚神田川,将此间的低洼地填平,并开发市街,使其转成寓居之所。如今神田川依然在坡道边的峡谷里静静地流淌,水呈黛绿之色。川边是日本铁道(JR)的轨道,火车不时地来去往返。峡谷上架设了多座过桥,有石桥,也有铁桥;有平桥,也有高耸的拱形大桥。谷边长满了蓁蓁莽莽的杂草,在周围矗楼巨厦的映衬下,更显出拙野素朴的气氛来。

   御茶之水从江户时代开始便是东京的人文中心,这里有明治初期建立的最早的大学雏形:东京师范学校和东京女子师范,是筑波大学和另一所国立大学「御茶之水女子大学」的前身。这里荟萃了一批日本最出名的高等学府。除了上述两校之外,日本大学、明治大学、顺天堂大学、日本医科齿科大学和东洋学园大学都在这里设有本部或者分部校园。中央大学的旧址也在这里,后来因为校园窄小的缘故搬迁出去了。此外,这里也有不少研究机构、出版社、图书馆、会馆和教堂,而店铺街也被浸染了人文气氛,音乐和乐器商店林立。稍微西北就是东京最著名的游乐场所之一「后乐园」,再稍西便是二重桥的皇居了。

   这儿也有不少住居,狭窄的道路边上,往往有高耸的树木和丛生的花草,民居多在树木的掩隐之下,显得安详恬静。显然这不是一朝一夕所臻,而是岁月有年的经营结果。在我闲逛的时候,一路迎面遇见了很多穿和服、手袋里插花束的中老年女士,正在纳闷这儿的女性何以都携带花束的时候,来到了一座叫「坊池文化学院」的楼前,底楼大厅里坐几十位一式和服、仪容端庄的女士,原来这儿正在举办花道讲座和展览。「御茶之水」的名称听起来是再恰当不过了,这里到处体现茶水的腴润和休闲,是劳作之余的休憩颐养的所在吧。

   和友人会合后,友人提议去看看就在近边的汤岛圣堂。友人告诉我汤岛圣堂是日本最有名的孔庙时,我实吃了一惊。十七年前负笈庆应大学时,住在文京区的根津神社边上一年,那儿离汤岛并不很远。当时就听说过汤岛圣堂,还以为是基督教的大堂呢。尽管孔子被尊称为「孔圣」,但国内文庙或孔庙一律不冠「圣」字,倒是后起的基督教会动辄以「圣」命名,潜移默化,孳生偏见,以为以圣名者便是泰西教堂了。汤岛圣堂就在御茶之水车站的北边,而车站的一个出口就叫「圣桥口」,这座「圣桥」的两端便是车站和圣堂。圣堂前面的道路叫昌平憃,是以孔子故里昌平乡命名的。

   我们从大石垒起的围墙边门进入圣堂,随即登上了大成殿。殿前一座广场,正殿左右建有两庑。时近黄昏,参拜的游客稀少。登阶入堂,正面是孔圣的塑像,两侧是所谓的「四配」,左边是孟子和曾子,右边是颜子和子思。孔子和「四配」为诸圣,都是塑像。其两旁正面壁上悬挂所谓的「历圣大儒像」,左列朱熹、张载、程颐,右列周敦颐、程颢和邵雍,一式宋代的理学大师,都是单独挂轴。东西两壁及背面门墙上悬挂十四幅画像,其中八幅为五人一轴,其余四幅为六人一轴,七人、八人各一轴,合计八十九人,称为「贤儒图像匾额」。这八十九人中大部分是先秦典籍中有名姓可考的孔子弟子,如有若、公西赤和冉孺辈。背面墙上是弟子之外的宋明大儒,如司马光、吕祖谦、陆九渊和王阳明等。我和友人在孔圣塑像前,拈一撮香灰,注入另一香炉,两拜如仪而退,尽了学子的礼节。

   德川家康统一日本后,以战国时代的动乱为鉴,重新建立国家秩序。家臣背叛大名,大名背叛幕府,政治秩序荡然无存的战国,让他心有余悸。他在手建立新秩序的时候,看中了强调伦理纲常的宋儒理学,开始将朱子学设为江户幕府的正统意识形态。他聘用当时朱子学的传人林罗山为他的政治顾问,在上野忍冈辟地给林建立宅邸,以示尊崇。林氏一直奉仕抵第四代将军,是江户初期最重要最有影响力的儒学者。他以私塾培养从政的儒生,1632年在私邸建立了祭祀孔子的圣堂,昭示家学渊源。

   林氏死后,他的子孙世代承袭儒官。到第五代将军德川纲吉时,朱子学已经成了官学,再以私学方式培育儒生已经不符时代所需,幕府便决定将林氏私邸的圣堂迁至敷地更大的汤岛。1690年,汤岛圣堂落成,据载纲吉本人还曾经亲莅给儒生主讲过《论语》,可见其对儒学的倾服之深。此后,圣堂成了官方培养儒官的最高学府,称「昌平憃学问所」(俗称「昌平校」),就像清代的「国子监」一般,对江户的政治发挥巨大的影响。

   荷兰人亨利.休斯肯(Henry Heusken)做过美国第一任驻日总领事汤森.哈里斯(Townsend Harris)的日语译员,他在日记里记载了这么一件轶闻,很能说明汤岛圣堂在德川幕府时代的地位。1858年1月某日,哈里斯提呈幕府访问汤岛圣堂的申请。不日收到幕府当局的回覆,称允许访问圣堂,但其时哈里斯「须传统礼服,向孔子牌位行礼」。坚执「政教分离」主张的自由派人士哈里斯表示为难,幕府官员解释道,对日本人来说,是否信仰某个神明是个人自由,但孔子以其「大德」,受到日本上下尊崇,即便是幕府将军本人举趾圣堂,也没有例外,必须执敬礼拜。据说哈里斯于此终究不能圆通,最后撤回访问的呈请。韩国人通过艰苦卓绝的论证,企图证明孔子是古代朝鲜的神圣,而日本人却不管本土还是外来,认为孔子就是自己的神圣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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